“老子是真想放两枪,那么好的地势,聂军门在正面顶着,老子是真不想退,从汉城一路跑过来,生生不见了一万弟兄!还跑,跑不够是不是?”

“当官的没良心!除了掉头就跑,他们还有什么本事?一个个搂银子手长,跑起来腿也不短!”

“这不是又瞧见叶军门和卫军门了?还有那百多和他们一起回国的总爷,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是中堂发赏,不让咱们淮军给徐一凡卖命,聂士成背叛中堂,闪他一个好看……咱们队官,那天晚上对着烟灯,照了半天地银票!我表弟是他的戈什哈,瞧见了,四恒的章子,不知道好大一张地票子!”

“这是国战啊…………中堂爷怎么这么糊涂“兵随将转草随风…………咱们吃了中堂爷那么多年饷,他犯糊涂,咱们只有陪着。”。

“当官的不想打,咱们当兵的不就只有跟着?将来回家,这张脸藏包袱里面,没法见人!死后进不了祖坟,见不得祖宗!”

这些盛军溃兵一路跑一路骂骂咧咧,声浪起伏不休。整个混乱的队伍当中,只有当中一队数百人,阵容整齐,逃跑的溃兵也刻意地和他们保持距离。这队伍外围都是各级军官地亲信戈什哈,满头大汗的骑在马上,只要有溃兵经过乱了他们地队列,就是挥着马鞭乱抽,人人经过他们身边都是抱头鼠窜。戈什哈里面围着的就是二百多名各级军官,人人都是脸色铁青,有的人烟瘾犯了,那是脸色乌黑,趴在马背上面有气无力的。多少士兵都丢了手里的大枪,这些军官倒是武装整齐,人人都是佩着洋短枪,那些戈什哈们背上也都是毛瑟背着。

在这些军官最里面的,正是杨士骧,叶志超左宝贵三人。叶志超左宝贵一脸心灰意冷的神色,而杨士骧却是目光炯炯,只是抿着嘴唇在马背上看着前路。

三度溃败,军队也不能称之为军队了,大家都是为了挣扎出一条性命勉强汇聚在一起。叶志超和卫汝贵算是看明白了,杨士骧说的什么让徐一凡败了,他们再整顿起盛军扼守中朝边境,戴罪立功…………现在他们还能统带起这支军队么?或者说,这还是一支军队么?

杨士骧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他根本没有想力挽狂澜的心思,就是想让大家一块儿败得不可收拾!朝鲜惨败了,就算朝廷要追究责任,这些文官还能扯皮打官司。把失败的原因望聂士成,望徐一凡那里推。到了最后,估计也是法不责众了…………到时候拿出来顶缸的,还是他们这两个武弁!

可是他们也不能和杨士骧翻脸,家眷子侄。还有那么大地家业,都在北洋的体系内。还想中堂和杨莲房看在他们出力的情分上予以保全呢。两人还有点奢望,自己这样卖力,什么名声都砸进去了,也许北洋还能替他们保一个活命?就是发往军台效力,永不效用,能回家当富家翁也好啊…………

徐一凡看来是要败亡了,北洋却倒不下去!

对杨士骧是不是代表李鸿章,他们现在都是大表怀疑。但是他们确定一点,杨士骧绝对代表着北洋这个庞然大物盘根错节几十年的既得利益体系。一个连李鸿章都已经控制不了的利益团体!正因为如此,他们只有服从。北洋当头地人会换,这个团体可是一直在啊………(历史本来就是如此,清末以降,北洋团体的领头人换来换去,但是这个团体却始终是中国最大地政治力量,直到民国前半叶。北洋的力量达到了顶峰,统治国家垂二十年。领头的由李鸿章而王文韶而袁世凯,后来更是走马灯一般的换了段祺瑞曹锟乃至张作霖。这个团体,却始终不变,牢牢的攫取住自身的权力利益---奥斯卡注)

队伍里面喧哗声突然一变,只听见一个呼喊:“安州!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