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十九年六月末,朝鲜,汉城。

汉城的街道,仍然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朝鲜百姓们穿着他们民族传统的白色服装,在街头摩肩擦踵的涌动。不少女子,头上顶着大包小包,走得平平稳稳。也是一种奇特的风景线。街头偶尔有马队经过,马队上面的骑士箭袖长辫,趾高气昂。马蹄的銮铃响过,那些朝鲜百姓都跌跌撞撞的走避。谁都知道,这是上国特使急脚,往来传递消息的。给他们的马踏死了,那就是白饶!

几匹健马风也似的在街市上面掠过,当先骑士系着红带子。明显就是荣禄带来的旗人随员。这宗室子弟没有去平壤,留在了汉城荣禄身边。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些朝鲜百姓畏如蛇蝎的模样儿。正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定。在街道之旁,一群日本浪人服色的家伙,正将手抄在宽大的袖子里面,一群人都昂着头,神色阴狠的看着他们。

健马飞驰,两边队伍都是一错而过。马上那宗室子弟狠狠吐了一口吐沫,被风一卷,又落回了脸上。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揩,心里骂得更加狠了:“***倭寇!”

那些日本浪人队伍,是在朝鲜活动的天佑侠团的浪人群。领头的也狠狠骂了一句日语:“清国奴!”

这种景象,几乎在汉城街头随处可见。一个是虽然落魄,但是仍然撑着大国架子的宗主。而一个是后起小国,正野心勃勃锐意进取。明争暗斗,剑拔弩张,就一次次的在这个大陆尾巴上面带状的小国中上演着。

“大人,朝廷电谕!”那宗室子弟骑士,立在凉亭之外。恭恭敬敬的将黄封电谕匣子递上。

听到这个回报声音,在朝鲜钦差大臣交涉公署里的两个对弈地人身子都是一抖。荣禄就穿着一身汗褂,摇着大蒲扇。拿起棋子儿重重一拍:“将军!看你还有什么招儿?”说着就漫不经心的去拿黄布包着的电谕匣子。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袁世凯,比不得荣禄可以随便。他身上行装穿得整整齐齐的,只是没戴大帽子。汗珠一滴滴的落下,不过他矮胖的身子安之若素,似乎没觉得热一样。听着电谕来到,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是眼角一动。

他静静的等候了半晌。就听见荣禄一声情不自禁的大笑:“这小子也终于开始走背字儿了!我说老佛爷会有雷霆手段地!”

听到这里,袁世凯再也装不了镇定,一下站起,又强忍着缓缓坐下:“大人,这是……”

荣禄拍着大腿,大笑着将电文递给袁世凯:“朝廷申饬那二百五的电谕!说他行事操切孟浪,无礼对待藩国。先记大过二次,革职留任。不许加级记录抵消……这只是开头儿,老佛爷还有办法收拾他!电谕里面还捎了我荣禄一笔。说我约束不力。要我马上委员,协助管带平壤新军,做撤离回国准备!这一笔捎得我好!慰亭,这事情说不得要麻烦你一下啦!”

袁世凯手微微发抖,接过了电文。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消息了!

他已经和荣禄殚精竭虑,想法子对付徐一凡了。庆军准备兵变是第一手,结果庆军的军官一到平壤,就给灰溜溜的赶了回来。徐一凡一封请求委任旗人军官的电文过来,荣禄还得捏着鼻子为他乖乖的擦屁股!

旗人军官过去,能渗透进去。给徐一凡添乱也好。没想到徐一凡却把这些旗人军官撒了出去,全面接收平安道的政权!在大同江两岸横征暴敛,闹了一个鸡飞狗跳。徐一凡肆无忌惮行事,却是他们这些在汉城的交涉钦差大臣和交涉委员们承担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