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洞只稍微抬了下眸,阖上后继续一言不发,室中仍然寂如绷弦。 这位鹤检仿佛永远不需要休息,蒲怀梦每次进来,他都只在做三件事——翻查、记录、沉思。桌旁的案卷早已堆成小山,但仍然分门别类一丝不苟,这位年过半百的鹤检面上也早有了疲色,一双利眸却从来没有丝毫迟滞。

但今夜,他面前的案上却没有案卷,光棱的案面上只摆着一柄剑,无洞低头在它面前静坐。

“雨势很好,希望他们今夜来。”蒲怀梦低声道,这位天才术士依然是认真微呆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阵盘,“雾会多些。”

“会来的。”无洞声音沙哑。

蒲怀梦没再说话,也在一旁坐下来,目光认真地盯着案上那柄剑。

确实是一柄沉奇而美的兵刃。

柄长七寸,剑长三尺六,柄鞘剑如铸一体,三色斜蜒,由上到下,醇黄、玉灰、玄红,俱是沉色,分界亦不突兀,虽多彩而不杂不艳,是精润之中藏一雄奇之气度,犹如美人仗槊。

无洞确实从不对任何人抱以十成十的信任,他最后给李蔚如的短笺依然是“想必不会再来”,但在另一边,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面对三阶宗师的准备。

两天之前,他看着少年持剑驰马的身影离开博望,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了。

戏面在摊位上消失,小贩刚好是欢死楼的外线,而他所在的齐云商会,刚好牵扯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烛世教相关。

那少年一定会去的。

明剑主也一定会离开。

无洞没有阻拦,也不认为在明剑主的遮翼下,他出了博望就会被摘了果子。

他只把这视为一个信号,而这片战场,是在博望城之中。

李蔚如已在玄门多年,是位很不错的宗师,也多半身份干净,但无洞从来不会把一切计划寄托在这样一个几面之缘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