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吧,说起来也要怪新乌孙王自己,不但没本事,疑心反倒很大,防着夜长梦多,更怕这个十分本事的同胞姐姐生出非分之心。为了趁早掐灭火苗,再加上几个老臣一迭声地可劲儿撺掇,于是他趁着王姐势单力孤,便派了杀手去害她。

于是,蒙黛朵那一肚子的委屈生生被折腾成了一腔怒火,逼得她干脆坐实了这个罪名,真真儿夺了大权。于是,王姐建了个图兰教,拉起一干部下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不仅攥住了实际的治国大权,连那毒咒也逼问了去。

蒙黛朵从来是个手起刀落的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你们如同盗贼一样防着我,我就偏要夺过来:王位、锁魂咒,哪个都别想逃过

二十年前,蒙黛朵还是年轻气盛,手段狠辣;二十年后,她已经生出了几分平和大度,端正仁慈。此时倘若将她逼急了,照旧是要大开杀戒,只是必定不再伤及四岁的无辜小儿。彼一时,此一时。可是对于江朗亭,这大错已经铸成,她还能怎么办

蒙黛朵得知这信儿的时候还在马车中歇息,侍女掀开帘子那一刻,头顶的日头太过刺眼,然后她脑子里的全部想法仿佛一瞬间就被烤干了,一片空白似的只晓得盯着那丫头一张一合的嘴。像什么呢

侍女说话的嘴形总是叫她想起从水中捞出来扔在岸上的鱼,拼了命的吸气儿也挡不住渴死的下场;又叫她想起初遇郎哥哥,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一句:“姑娘是否无恙”,那一声真真儿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悠悠地在她古井一般的心上轻轻挠上几下,任凭是谁只怕骨头都要酥了。

后者叫蒙黛朵不论是现下还是二十年前都怦然心动;而前者则叫她遍体生寒。

她脑子中“嗡”地一下炸开了花,这个立在山巅圣洁如雪的女人多了几层无助怨恨:江朗亭这毒天下无解,自己的施施可怎么办

思索几番,心中有底,蒙黛朵反倒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不承认是自己的手笔就得了。

他江朗亭能活几日便活上几日吧,最好剩下的时光都是与施施呆在一处,他俩人亲亲爱爱就好。从今开始,每时每刻都非常宝贵,每个现世安稳的瞬间都耽搁不起。

她蒙黛朵生来自私,再也不打算点明江朗亭的身世,反正是早早抛弃了儿子的父母,这时候又何苦横插一杠子分去女婿的心神

她着人将江朗亭与闺女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