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亭笑了,心道这丫头还真有趣。

师父冲她笑了。

原本江朗亭就生得很是俊俏,这般由衷一笑,竟是秀气斯文中又透出几分恣意洒脱,那对长眼又大又亮,眼波在月夜里竟如同被风拂过的兰草,微微招摇,月华切割他硬挺的侧脸,嘴角微扬,轮廓真真十分好看。

江朗亭瞧着这丫头呆住,便将扇子轻轻地落在她额角,说道:“下回,不喜欢就说话,哪个还来勉强么你长了嘴做什么用的”

苏施想起前些日子刚到晋州,自己还嘀咕他:“要什么就说话,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虫以为自己没长嘴么”如今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了丝丝感动:师父竟然还有这般温和的一面,跟他这么久可是从不曾见过。

这话就说地不对当初她淋了雨病在客栈,躺了几天,江朗亭给她当了几天老妈子,喂药喂水很是体贴,还有了情思萌动。可是苏施没睁眼也不清醒,此刻一笔勾了全然不知道,她就自然当做没发生,这叫人为江朗亭多少要喊声屈。

苏施只觉着师父居然有了人情味,但同时又暗暗觉着江朗亭不同往日:今日十分反常,话也多。莫不是,莫不是同自己一般来了葵水

江朗亭也觉得今日的自己有点陌生,哦不,十分陌生,浑不似原先事不关己就绝不废话的形状。这种感觉教他兴奋又紧张,如同每一个世上的人,对未知、不能控制的事都是畏惧又期待。

江朗亭至今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也算是生死关里走上过几遭:在人间流浪过四年,受师父们庇护五年,自己在琅琊谷熬过十年,成了“玉面毒蛛”之后,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自己把握之中。

当然,除了那个阴魂不散的毒咒,还有见了苏施第二面便救下她并收她为徒。

实际上,这两件事归于一码事不论是锁魂咒还是面前这个小丫头,都是他江朗亭此生最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又不得不束手就擒、刀俎鱼肉、低头认命的毒。只是,锁魂咒已然发作了,江朗亭也算与它交过手,心里有数;而情爱的毒药还不曾发威,他从未尝过,不知底里,日后只怕更不能招架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