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亭听不见,苏施却凭着嗅觉摸索过去,从满屋子的檀香气中披荆斩棘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扯过他的手,在手心写下一个“施”字,江朗亭悟了赶紧将她搂在怀里。

这般也不知是过了多少个时日,三人俱是十分焦躁,失了五感又如何能活得舒坦

于是,有一日照旧是到了喂饭的时候,苏施握住了那执了勺子的手。纤柔姣好,应该是个女人。她眼上蒙了布条,仍旧是瞧不真切,于是求着:“这位姐姐,在下与师父不知为何被养在这儿。若是蒙你搭救又受你照顾至今,那么这般多时日实在是令人铭感五内,大德永生不忘。只是,如今我们已经大好了,不敢过分叨扰,若是能当面谢别那么便是再好不过。”

谁知对方一声轻笑:“那好,我禀告我家公子去”果真是女人还是个极其年轻的女人

她提了灯笼出去又锁上门,一切重又归于黑暗,听起来仿佛是个好相与的。且等等看怎么说吧。另外,只得感慨一句,那位姐姐身上的脂粉气略略重了些,也不知她的主人是哪一个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越走越近,有些嘈杂,应该不止一两个。然后照旧给苏施蒙上眼睛,被人扶着走了极长的路,这船可真是大。原来,这般载着走了半个多月,已经是到了夷陵。

幸而不是遍地金粉的苏杭,否则,从那儿再返回巴蜀,这逆流而上的水路至少也得走上个把月,到时候每逢月圆即是噩梦,他们师徒必是赶着去琅琊谷避难都不能够。

苏施他们被引到一处,只晓得极其潮湿而且到处翻卷裹着腥气的江风。这会儿却吹得他们极为痛快:从那小屋子出来,只要能透透气也都是极好的。大家身上仿佛是每一根汗毛都兴奋得恨不能倒立、在皮肤上翻跟头。

终于有人解开了他们的五感,苏施眼睛上那布条也被取了下来,仨人一睁眼都是惊了一跳:自己恰好就立在船板边缘,稍稍动上一动就要摔进滚滚江流,死无葬身之地。那水势极猛,嚎叫着拍在船身,仿佛是一头窜上来想将他们统统卷进口中的猛兽。

咆哮、贪婪、令人毛骨悚然,仨人俱是胆寒,那腿也几乎软了都挪过船上来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