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七五节 行舟而上(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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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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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他坚持之下,苏施只好将三匹马全卖了,转头雇上一条船,与扣儿一起把江朗亭安置到舱中,一边累得淌汗一边还嘀咕:真不知师父这是倔什么?这都什么关头了,为他打算好的,他却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童那般不听话,非要反着来。男人莫非都有肆意使性儿的一面?只是原先不曾显露出来,越是到了软弱害怕的时候,就越是像个吹了气儿的纸老虎似的张牙舞爪?
苏施摇摇头,忙活完了又赶紧进去瞧他睡得安稳不安稳。不吵不闹的时候仍旧是那个温温润润的君子模样,谁能想到今日晨间他恨不能将人活活气死?到底是心爱的男人,苏施也就是那会儿被气疯了,这会儿瞧他还是素日里那般好看。
想到这儿她凝神去盯,江朗亭昏昏睡着,那嘴巴却是张张合合仿佛在说梦话。她赶紧趴过去,听着却是“施儿”。当下,纵使吐字不真切,但她这心里甜得如同灌了蜜,摸着他的手也越发温柔,她安下心走去船头,只见扣儿独个儿安安静静抱膝坐在那儿,一手托着腮帮子仿佛是想什么特别出神。那背影真真儿是又萧条又窈窕。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船也渐渐离了襄阳城。因着是逆流而上,再加上船夫是个年老体衰的老爷子,于是那船行得真是缓慢又稳当。
这会儿置身汉江之中,苏施抬眼向后一瞧,只见江水滔滔不绝向南奔涌,怒涛千里,叠浪千尺,似乎要流到天地尽头,情景之壮阔叫人心胸畅快;而远处对岸,可见群山连绵,笼罩在柔和的日光和空蒙的烟雾里,影影绰绰,朦胧恍惚,别有一番风致;再看沿江两岸大大小小的城郭,像是不曾扎根在地面儿似的,一个个都浮在水边;抬头仰望,那遥遥之外的天空似乎太过低垂,被汉水汹涌的波浪撞得忽忽悠悠的颤动这一切如此大开大合,妙不可言,都是苏施与扣儿平生未曾见过的景象。
也就是桩桩烦心事都了了才有心情欣赏这江上风情。
白日里真是好一番磨难,苏施心知自己一个小姑娘,扣儿一个活泼泼的小小子再加上个病得昏昏沉沉的男人。无人愿意走这趟船,因着江朗亭脸色蜡黄,无知无觉,瞧着仿佛是个不中用的,于是船夫们都生怕他活不过几个时日干脆死在自己船上。对他们这些江上人家来说,这船就是自己的命,不值当挣不了几个钱到时候还白白沾了一身的晦气,断了自己活路。
苏施当时都要哭出来了,半天才有个姓张的老儿站出来说是愿意接这活儿。见他须发花白的,众人都起哄不要散了这把老骨头。苏施也有几分小心思,但是有人送就行,还有什么可挑拣的?
如今与张大爷一条船上共生死,这会儿瞧着他佝偻的身子、慈爱的眉眼竟然很是可亲。
大爷这是条丈八小渔船:中舱六尺,舱口宽四尺,船底宽二尺五寸,船帮高一尺三寸。舱是简易的做成遮风避雨的房子模样,正对船头的门口挂着一张破帘子。船尾摇橹,船头板则是每日生火炊饭、洗衣缝补之处。许是年头略略久了,现下这船的皮板有些剥落,也瞧不出原先使得是哪样木材,应该是与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风里来浪里去熬了几十年。
一张破网收在船尾,等不着客人的时候他就捕些鱼虾换糠菜果腹,换油盐家用。这张大爷上无片瓦,下无寸土,长年累月踩着船上这点地方,在窄小低矮的船篷下摇橹荡桨,一张网撒向苍茫的水面就是是十年如一日的活法。
他跟苏施说道,自己这辈子都跟江水打交道,早先老妻病逝,统共就一个儿子还被征去屯守边疆,如今是死是活也不晓得。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守着这破船走走水路讨个生活,到底是份产业,要等儿子回来交到他手上。他还没活够,还打量着父子团圆,就等个发财水涨的日子,顺潮而上去迎亲,掌着红布披顶,红绸缠桨,红带扎篙的轿船给儿子讨个好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