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施并无几分把握,情知这毒咒也绝不能便宜了师父。纵使他吃下据凤凰自夸是十分有效,十分厉害的千金丸压制过一回,可是,天下唯有一粒,现下可再没有第二粒来给他纾难解困。一想到这儿,苏施几乎是遍体生寒,一双手臂更是要使劲儿搓搓才能活泛。

她不好受,这事激得她脑仁儿疼。

想也白想,现下只求那千金丸果然了得,救得了上一回,干脆送个人情再救上这半回,好叫师傅少受些罪。现下她倒是想求天,求神,求佛,只可惜平日里也不曾深信,这会儿事到临头诚心突起也不晓得有没有什么用,于是,边叹气边端着碗出来。

扣儿仍旧是坐在船头,见她便道:“原样去的,原样回来?师父没吃?莫非还在睡着?”

“没醒。”

扣儿赶紧把她按在船板上,将锅子掀开,见里头那汤还滚着,苏施赶紧道:“不必了,我吃这碗吧,还热乎着呢一点都不冷”,那小子也不管,直接夺过江朗亭不曾动过的一气儿倒进锅去一番搅合,又重新盛了递给她:“姐姐快吃,现下留的都是你跟你师父的。这江上太寒,喝点汤水才暖身子。”

苏施闻言心头一暖,那蹲在岸边的张大爷,干瘦干瘦活似他养了多年的乌鬼一般,也应道:“这小子倒是说的对。现下里头那位还病着,你可得万万珍重自己的身子。若是不爱惜病倒了,咱这舱房你也瞧了,哪儿容得下镇日里不动弹的俩人?到时候这小子是能照料你们俩大人的么?咱这船还走不走得成?”

苏施听得明白,于是点了头将那汤喝得一干二净,完了扣儿将碗筷接过去,她自己则又钻进舱中:“我再瞧一眼师父。”

苏施进去了,只剩下那点鱼汤在炉子上渺渺泛起水汽,江风拂过,当真是万壑鸣松涛,千山浓秋意。

那挂在舱内的马灯昏昏沉沉,仿佛是被江朗亭连累得没了精神。映得他那张脸更是一派惨黄。

苏施帮着掖了掖被角,这被子乃是张大爷自家的,估计也有几十年的高寿,常年似乎也不曾洗晒,况且这江上水汽太足极容易生潮,所以正面也就是不大整洁,掀开里头一瞧,则全是霉斑。

因着白日里万分火急,实在没气力去讲究那么多。光一个揣着锁魂咒的江朗亭就叫她精疲力竭,又上哪儿分出心神再买一床被子?现下还剩下一点钱,苏施忖着,到了集市还是给他买床新的才好睡得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