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节 苦命嫁娘(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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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里也曾叫大夫把过脉,名满后水城的张神医只觉着脉息已是不祥,留了方子抱着药匣便出了李府,连诊金都不曾收。李鹤山见他来去匆匆不发一言,已经心道不好,再去瞧他留在那张纸上却是写着“有心救治无力回天”,他顿时天旋地转,几乎倒在地上。
蛾夫人赶紧上前扶他坐了,一班女眷便开始真情假意地哭起来,听着这高声低声的嚎叫,李鹤山上去便抽了众夫人几个嘴巴,吼着:“嚎什么丧还嫌死得不够透”
说完这话,他的眼泪也要落了下来:自己如今是半截身子要埋进黄土的年纪,五十多岁统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颂臣孝顺善良,什么都听爹的独独除了苏施这件事。这般好的一个孩子啊,自然是要继承李家祖业,科举夺第光宗耀祖。可是完了都完了这根香火估摸着就要断了
此刻见这原本该题在金榜、写在族谱颂字辈头一位的名字就要写在李氏墓场的石碑上,自己一辈子苦心经营都付了流水,白熬了这许多年心血,你叫李鹤山如何不悲从中来还守着这产业何用要这谋算何用就这么一根独苗,还叫自己逼死了你叫他如何不伤心
人啊,都是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爱说“早知如此”,等到几成定局的时候爱说“悔不应该”。
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就拿李鹤山打比方,他一步步把苏施攥在手里的时候,哪里料得到这一天
明明知道儿子对她有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装聋作哑,早先警告着苏施,后来送来个游儿,身旁还日日夜夜安插着个冯叔,儿子来求就道貌岸然地一通训斥,费尽心思横加阻拦。哪里料得到这一天
他只顾着把那只小黄鹂吓得心惊肉跳,自己却哈哈大笑,自然管不着儿子情根深种。哪里料得到这一天
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儿子,却从来不去晓得他的秉性,只道天下男人都贪图一时新鲜没个长性,反而还不如个冯叔瞧得透彻、着急上心,他这爹当得真真极好。
李家正厅。
吉时到了,喜娘扶着游儿下了大红花轿,游儿脑中一片空白,任由她带着跨过火盆,手上接了一只红绣球,那头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叹气:唉,颂臣哥哥如今连起身都不能了。
这几日她不曾见过颂臣,虽知他病入膏肓,却哪里想到已经成了那副模样后来亲眼见着的时候,纵使一早心里有数却还是被惊了一跳。
满堂宾客目睹了这场只有嫁娘的婚礼,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李老爷不带喜色,原来是少爷不好了。于是这宴席上的气氛都微妙起来,有瞬间尴尬的没人言语的宁静,随后又是觥筹交错,过分的热闹。
游儿耳边嗡嗡的全是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让她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然后是自己一个人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君,三次下跪时她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红色的软缎小鞋跟大红的纱裙上,眼睛涩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