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整个蓼儿洼渐渐归于宁静。

除了不知停歇的北风依旧强劲的刮着,山前关后再也没有人声,就连巡夜的喽啰都不再出来,只是畏缩在厚厚的被窝中躲懒避寒。

一盏孤灯发出的黯淡烛光,从后山一间石屋的窗户缝中遛了出来,屋内木炭燃烧时所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给这个陷入沉睡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微弱地人气。

此时石屋中两个神情沮丧之人正废然而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盆中炭火,不时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盆中微暗的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将那副愁容衬托得格外阴沉。

“好了老三,莫要再弄那碳了,都瞧不到火了!”只听其中一人道。

“唉……”被称作老三的汉子又叹了口气,一语双关道:“七哥,瞧不到火打甚紧,你我如今却是一点盼头都瞧不到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杜迁吩咐留在床前看护王伦的严七与贾三。

“谁说不是呢!我等好歹也是颇识得几个字的人,披肝沥血干这杀头的买卖,为了甚么?原本以为能跟着他……”说到这里,严七立起身来,下意识的换了个背朝病床的位置坐下,接着抱怨道,“原本以为跟着他能有一场富贵,哪知这人恁地短命,倒连累我俩在此陪他等死!”

那贾三一听严七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床上病人偷眼窥去,哪知这个举动立马换来一阵嘲笑,“怎地,怕他醒来听见?你长这般大,可曾听说过有被雷打还活得了的人?也就是那杜迁宋万有些义气,才费心费力给他死马当作活马医!”

“啊?那你方才还当着大家面大呼小叫……可寨主明明还有动静,你怎地这般肯定?”贾三还是忍不住心虚,忙问道。

严七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素来说你没见识那就是没见识,这叫回光返照懂不?被雷打可是遭天谴呐!别说是州县的土大夫,就是请来御医又如何?依我看他这回是断断没有生机了,你我且早做打算!”说到这里,严七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接着道,“这厮活不了几日了,山寨迟早是杜头领当家。我瞧他身边尽是些粗鲁的货色,哪里及得上你我伶俐?来日趁这厮下葬的空隙,我去跟杜头领说一回,就凭我俩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怕谋不到个心腹亲随的差事?哼!”

贾三闻言颇为心动,只是仍有些惴惴不安道,“此事真能成?你我毕竟一直跟着寨主,杜头领那厢会不会有甚么想法?”

“能有甚想法?你又不是不晓得!杜头领是个直性人,不似这厮那般鸡肠鼠肚,倒叫你我往日里不知受了多少浊气,枉赔了多少小心!照我说,要是跟了杜头领,往后的日子可就轻松许多了!”说到后来,严七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说到小弟心里去了!要说山寨里的头领,还是寨主肚里道道最深,杜、宋两位心眼实在,确是好相与的!”贾三被他说得转了,也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