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点儿!她不认识咱们的!”昨天下午白桦已经来过一次了,她也是在这个位置偷偷的看着她,却没有勇气上前跟自己的女儿说上一句话。

齐心远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一个女儿,当白桦在车里跟他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怀疑白桦是不是想以这层关系为筹码来与他再续前缘,可现在,当他与白桦一起站在那里向人群中寻找照片上那个影子的时候,他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种叫做父亲的神圣感牢牢的钳住了。尤其是当那个漂亮的女孩从那一张张纯真的面孔中跳出来跃入他的眼帘,一边朝这走着,又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那女孩离齐心远起来越近,齐心远的心在隐隐作痛,他的目光怎么也离不开这个身上流淌着他齐心远血脉的女孩的脸。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齐心远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痛。不知是齐心远一直看着她的缘故,还是冥冥之中父女之间的感应在牵动着他们,那女孩从齐心远的身边走了过去,还不时的回头看着他。齐心远差一点儿就叫出了她的名字。他的舌尖已经抵到了上齿背,看他的口型已经做好了发出“思思”两个字来的准备。但他还是咽了回去,这并不是因为白桦在一边拉着他,而是他现在并没有这个勇气。除了当初与白桦那烈火一般的爱情让他喷洒了孕育思思生命的种子之外,他没有对这个女儿做过任何一件事!一个多小时之前,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而且就是在这同一座城市里,还有一个他齐心远的女儿!

思思这个名字就是白桦自己给女儿起的,白桦虽然身在国外,却一直与收养孩子的老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孩子的一切费用都是白桦一个人负担着。但思思却对此一无所知。除了不能给的母爱,白桦把能给的一切都给她了。

齐心远的目光一直追着女儿拐过了那个墙角,她是要去坐公交的。就在拐弯的时候,思思还回过头来看了齐心远一眼。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齐心远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朝白桦发这么大的火。在一个多小时前当白桦跟他说起她为齐家生了一个女儿的时候,齐心远并没有觉得怎么激动。现在两人一同坐进了齐心远的车子里,齐心远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拍在了方向盘上,不小心摁响了喇叭,吓得车子前面一对正在紧紧的搂在一起的年轻恋人一下子分开跳向了两边,那男孩正想发作,却见车子里的齐心远似乎比他更有火气,只好收敛了怒火。

“我自己都不想背的包袱我怎么好再扔给你呢?我白桦是那样的人吗?”白桦的眼泪也禁不住流了出来,她完全理解齐心远此时的心情。

“包袱?我们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成了包袱?”齐心远情绪激动的朝着白桦吼了起来。

“现在可以说不是了,可当时是!对你更是!你是堂堂艺术学院系主任的儿子,而且是全国政协委员的孙子!那样的家庭背景允许你有私生女儿吗?你还是冷静些吧!”白桦一阵激动之后又把一只手伸了过来,握在了齐心远的手上。她并不怨恨齐心远,因为当时的形势并不是他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伙子能够主宰得了的,对于母亲是全国文艺界名流,而祖母又是全国文艺界领袖级人物的家庭来说,名声比任何东西都更加重要。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自己欠女儿太多了!”齐心远控制不住的抹了一把脸,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现在他不是为自己伤心,而是觉得愧对女儿思思了。这么好的孩子竟然十几年享受不到一点儿父母的爱,还不知道平时她会受到多少回同学们的白眼儿呢,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是太残酷了吗?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女儿一定不知多少回在夜里幻想着能趴在父母的怀抱里跟别的孩子一样,可这对于思思来说,竟是一种几乎不能实现的奢求。此时此刻,你就是让他抛掉了自己所有的物质财富,他也不会再抛掉这个可爱的女儿了。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齐心远吸了一下酸酸的鼻子问道。

“你是指哪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