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明还在聒噪着:“我闺‘女’是好姑娘啊,他们退亲是他们没福分,将来咱们嫁得更好,气死他们……”

颂银停下手愣眼看他,“我的亲爹!”

他‘摸’了‘摸’后脑勺转过身,“得了,我不说了。”

她松了口气,盯着算盘珠出神,半晌道:“我想请个旨,上行宫管事去。”承德和盛京都有内务府的分支,只要皇帝到的地方,绝少不了他们这些人的存zài。与其在京里煎熬,不如上外头避一避,一样办差,心境能更清朗些。

谁知她阿玛一口就回绝了,“是好汉就该迎难而上,你当了逃兵算什么英雄?”

她无可奈何说:“我不是好汉,我就是个姑娘。”

可能在述明的印象里,这个闺‘女’能顶大半个儿子,他已经感觉不到她的‘性’别了,好汉长英雄短的要求她。加上外头的人不像紫禁城里的这么服管,一个‘女’孩儿背井离乡,万一遇着难题谁给她帮忙?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京里呆着吧,哪儿都不许去。

“叫那起子浑人打击一下儿就要撂挑子,你就不想想你的老父老母?不说给咱们长脸,至少别给咱们扫脸。给我打起‘精’神来,把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不是他们不要咱们,是他们高攀不起咱们!”他‘吮’‘唇’琢磨了下,“‘抽’个空儿,上豫王府瞧瞧去,你那容实把人打伤了,你去慰问慰问,是你的道理。”

她高声说:“我不去,我就没道理了,要去您去!他害我还不够,我再去探望他,除非我的脊梁断了!”她把算盘一推,“今儿账算不成了,劳您驾,您替我一回,我上景祺阁瞧郭主儿去了。”

述明嘿了一声,她已经撩袍出大‘门’了。

天是真冷,宫墙上欹伸的枝叶都开始焦黄飘零了,北京的冬天总是来得又爽脆又‘激’烈,十月已经冻得伸不出手了。抬眼远望,半空中凝结了一层昏黄,仿佛冻住的‘肉’汤,随时可以倒扣下来。

说不定要下雪了,她呼出一口气,在眼前弥漫成云。心神再恍惚,差事还是要办的,她边走边思量,宫妃们的手炉都送去了吗?地龙子供暖都还好吗?走到乾清‘门’前,见十口太平缸缸沿上都结了冰,她伸手敲了敲,笃笃地,冰层还很厚。

她着了恼,上掌关防处找管事的问话,“烧缸的人哪儿去了?外头缸里结了冰,你们还两眼瞧天呢!出了事谁负责,横是都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