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手段呈雷霆万钧之势,登上和殿前的丹墀,扬手一拂,广袖在夜风里猎猎招展,“把这些逆贼给哀家抓起来!”

皇帝为什么没有动兵?因为不能背负铲除同胞的罪名。健在的四个兄弟,四个参与进去,在加上一位大阿哥,要是端了,一端就是一窝。他不好下手,得等皇后来,皇后下了懿旨,一来显得他宽仁,二来不显得处心积虑。毕竟今天出席的不单只有大臣,还有宗室和外邦使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这件事过后,内阁的人就可以一网打尽了,简直天助我也。

容实他们那边呢,等的也是后,她不来,燕绥头上的帽就是摘了,她也有法让他继续从政,甚至成为摄政王。所以要堵她的嘴,让她无话可说。只有把他们母一气儿拿下,日后才掀不起浪花来。

后一声令下,果真有用。驻守和殿一周的警跸开始蠢蠢欲动,人墙缓慢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明火执仗公然镇压起来。容实凛凛站着,抬指一挥,由各个宫门上涌进大批的蓝翎侍卫,一个个穿着甲胄,压刀而立。皇后锐声大喝:“容实,你敢造反!”

他向上拱了拱手,“回老佛爷的话,奴才是率众护驾,您怎么冤枉人呢!”

是不是护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蓝翎侍卫把皇帝亲军都圈成笼中鸟了,只要御前侍卫有异动,这些蓝翎侍卫就敢抽刀相向。蓝翎卫是紫禁城侍卫里阶最低的,一等侍卫正,二等侍卫正四,等侍卫正五,蓝翎卫仅居六,全由武进士充任,实打实的练家。一般越不受重视的人,越有凝聚力,那些一二等侍卫眼高于顶,反倒是蓝翎卫人多,易调,所以成了容实的膀臂。

一瞬间和殿前剑拔弩张,两方势力较着劲,眼看到了一触即发的当口。五爷迈前一步,一手抱着大阿哥,一手豪迈划拉,“都别动,有话说话,不许打架。皇后说有逆贼,这里哪儿有逆贼?这是我们家务事,兄弟间说话不成么?还要动干戈?叫几位哥说,咱们进宫来,身上带没带一样兵器?咱们连腰带都束玉的,就是怕有人拿这顶大帽扣咱们,借机把孝宗皇帝的儿们一网打尽。老佛爷给咱们定罪,得有个依据,皇上还得听谏言呢,到您这儿,您是一言堂,您比皇上还霸道。”他说着嘿嘿一笑,“要不您上军机处外的铁牌上瞧瞧去,后宫嫔妃妄图干政者杀无赦。于家,咱们都是您的儿,您不能下死手;于国,您是女流,在慈宁宫安享天年就完了,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五爷虽不上道,但说话滴水不漏,把皇后堵得哑口无言。

皇帝则不然,痛心疾首道:“朕忍了这半天,众臣工及宗亲都瞧见了。今儿是朕大婚后宴请宾客的喜日,闹了这一出,朕脸上没有半点光彩可言。由古到今,哪位帝王受过这等羞辱?你们抱着刚满六个月的孩来闹事,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姓。难道要让这交给襁褓里的婴孩吗?众兄弟安的是什么心,大家瞧得真周。”他缓缓抬手向上一拱,“朕即位,前有先帝圣意,后奉后慈命,皇位来得正大光明。朕本不该和你们多费唇舌的,通通拿起来,交刑部都察院会审就是了。可朕慈悲,不愿见手足相残,瞧在皇考病前叮嘱兄弟和睦的份上,也不予计较了,几位哥就此罢手吧!”

他冠冕堂皇说得漂亮,什么叫不予计较?当下不计较,擎等着秋后算账。当皇帝的都有一副锦心绣口,黑的能说成白的。颂银担心几位王爷萌生退意,悄悄拽着郭主儿潜到了容实身旁。伸手拽拽他的衣袖,他低头冲她浅笑,“放心。”

郭主儿看着五爷手里的大阿哥,急得泪如雨下,轻声嗫嚅着:“我的哥儿……我想抱回来……”

颂银勉强劝慰住她,“快了,要不了多久,已经到了这份上,再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