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琼恩只觉胸口堵得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心知肚明,以奥嘉莱斯所表现出来地对珊嘉地重视,就算是当时芙蕾狄不恳求,不答应什么交易,奥嘉莱斯也不会真看着琼恩挂掉,十有八九还是要出手相助地。但芙蕾狄哪里会知道这些呢,于她而言,在当时地情境下,已经是做出了最好地选择,无法被责备。琼恩说“笨蛋”,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勉强要说的话,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息吧。

“其实啊,琼恩。”小女孩垂着眼帘。“就算奥嘉莱斯女士不说,我心里其实也有过离开的想法呢。”她勉强笑了笑。“所以这件事,也不全是因为她……”

“为什么?”琼恩不禁问。

“因为我发现,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啊。”她轻声说。“你要出门,邀请我同行,我好高兴好高兴。可是接着就发现,你有珊嘉姐姐,还有莎珞克,每天忙都忙不过来。这次出海,我之所以主动要求一起来,就是希望能够帮上点忙,可是……可是结果让我明白,原来我是最多余的那一个。芙莉娅能够为你治疗,莎珞克能够替你抵挡敌人,就连珊嘉姐姐,就连她……本来明明什么都不会的,结果都能干掉那个海神。”她地声音越来越低。“只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事情都做不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多余啊,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抛弃了一样。”

“我也已经很努力了呀,明明……明明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呀,”她抽泣着,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你身边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那么奇怪,天生的了不起,我怎么比都比不上,我知道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可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我真的是在努力啊。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全心全意讨你欢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看书,在温习,在锻炼魔法,尽一切可能提升自己的能力。你要我学深土预言,我就照你的话去做,那份笔记上的所有内容我都已经掌握了,甚至每个字我都能背下来,而且我都已经快要能够感应到第四层魔网了,可是……可是结果还是不行,已经竭尽全力了,却还是不堪一击。我觉得,”她的双手绞缠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觉得自己真的好失败啊。”

琼恩默然无语。

他最初之所以将那份深土预言的笔记交给芙蕾狄,一方面是现实需要,当时大家要去幽暗地域,急缺一个向导类型的队员,而芙蕾狄作为唯一的预言师,是学习它的最佳人选。另一方面却也未尝没有一点私心,他大略看过那本笔记,从学术的角度而言,深土预言确实颇为神妙,别出心裁,但对战斗能力的提升却没多少帮助,毕竟它被发明出来的本意就不是为了战阵杀伐,而是探金挖矿。那时候他还没和芙蕾狄复合,坦白地说,心底终究还是存了一丝芥蒂,留了一道防备,所以让她学这种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技艺,也有“预防万一”的意思。芙蕾狄不算绝顶聪明,却也不是笨蛋,这层意思她肯定猜得出来,但双方心照不宣,从不说破。后来双方感情渐好,琼恩原谅了她曾经的背叛,真正再次从心底接纳她,这种担心自然没了必要,但事实已经发生,也只好继续下去了。

话又说回来,芙蕾狄之所以显得“弱”,研习的专业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如她自己刚才所说的那样:琼恩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梅菲斯是神子,凛是龙女,莎珞克也曾经是神子,现在是魅魔,就连“明明什么都不会”的珊嘉,发起威来也一击轰杀了神明。她们已经是超出了常理的范畴,芙蕾狄一个普通人类少女,就算是再努力,也是根本没法比的,也没什么好丧气的。只是道理如此,成天看到她们,心里没法不自卑吧。而在战斗中,这种感觉就尤其明显,哪怕是拼尽全力,连生命都愿意牺牲,但依然还是没法阻挡敌人。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足以让再坚强的人心灰意冷。

事实上,如果仅仅是力量的弱小,应该还不足以让芙蕾狄想到要离开。比起“战斗时的同伴”,她显然更愿意担任“情人”这个角色。但琼恩的恶劣行径显然再次让她伤心了,主动邀请她同行,结果出城后一直将她晾在一边,只顾着陪伴珊嘉——如果说这都还勉强能够容忍,那么莎珞克的成功加入显然成了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场就差点要崩溃。虽然被琼恩哄住了,但这种事情只会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终究还是要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