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只见过一次隋大人出剑。

正是在大崆峒的山雨中,他将司马钉在地上的那道惊艳剑光。

隋大人是修剑院的监院,这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坐的位置,他曾在博望谦逊地说自己天赋不高,但那钉死谒阙的一剑几乎令裴液侧目神往。

所以他当然可以办选剑会,正因他是整个少陇有数的剑道大家,他在修册会上说的话,往往一锤定音。

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场斗剑

绝非不激烈、也绝非水平低下,实际上每一式都扎实得可怕,这具身体对斗剑的理解也无比深刻,至少已超过尚怀通之流,两人之间的博弈令人惊心动魄。

但自己手中的这柄剑就是仿佛被框死在了某个无形的牢笼里,它是一件兵器,而不是“剑”,没有乍现的灵光,没有神妙的飘折,只令裴液觉得处处掣肘。

他怔忡地看着这场斗剑,只觉那种抵牾之感越发明显,隐隐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然而更近在眼前的是这样的剑根本不足以拿下这场胜利。

这位八生戏面强得可怕,裴液心疑其足以位列凫榜前五百,随着时间的流逝,隋大人在剑上的劣势几乎无以支撑,身上已经破开几道裂口,剑势被压迫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下一刻,啸烈的火海从周围的虚空中蓬然升腾。

这正是剑势将溃的前一刻,裴液比任何人都清楚手上这柄剑再也没有任何余裕,此时倾覆的火海更是脉树境几乎无法应对的手段。

裴液想不到老人是如何在这样的绝境中拿下胜利,但这具身体纵然全身绷紧,却真的没有濒临某种歇斯底里的极限。

他近乎从容冷静,漫天火海倾压而来,剑锋直指咽喉,这一刻时间如同静止,隋再华拧身横剑,在身后笔直的雪松上连蹬七步,炸开的剑气一瞬间破开火海。

他把手伸向背后,裴液才意识到袍下一直挂着另一支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