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宁往日都是文雅安静。今儿却象护着雏儿的老母鸡,抿着嘴唇神色决绝。溥仰倒给姐姐那个样子弄得苦笑不得,站起来拍拍膝盖:“老姐姐,你甭费那个心思,我就几天假,明儿我就得去天津写船票,大帅那儿等着我归队呢。”

“归队?你还回去?丢下你姐不管?”秀宁眼角泪痕不干,就盯着溥仰不干了。

“没错儿啊,不归队,姐你开饷钱给我哇。你管我伙食?端郡王府那儿我路过,他妈地我的院子都改库房了,这算扫地出门,不去宗人府告他们算他们便宜了…………”

溥仰还在那儿开玩笑。给端郡王府扫地出门一般的待遇。问心说,他真是一点不在乎,内心里面反而只觉得轻松。他骑马来恭王府地路上,就在他呆了小二十年的那个院子外面立马稍停了一会儿,然后就大笑扬鞭而去。

男儿大丈夫。岂能老死户下,他溥仰前路正长着呢!

秀宁看着他:“你哪儿也不许去!姐和你才说实话,现在朝廷里面,朝廷和徐大帅之间,水深着呢!谁也不知道风在朝哪里吹,安分的找个清闲衙门吃钱粮。大事儿,姐替你做主!”

“做主,姑奶奶出了门子才能回娘家做主呢,姐你不是…………”

这话题溥仰不想提,干脆就开着玩笑想绕过去。秀宁却不为他的玩笑话所动,神色坚决,一字字地道:“听姐的话,好好呆在北京。你出过气力了,徐一凡现在风光盖世。谁也不知道将来怎样!你毕竟是旗人。他那里也始终提防着你!”

这一句话说到了最为关键地地方,也是溥仰平日想都不愿意去想的话题。此时秀宁说出来。他冷着脸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姐…………战场上可不分旗人汉人…………以大帅之尊,在安州之战的时候,他就和我们一样,站在队伍里面,迎着鬼子的子弹发起冲锋…………那么多弟兄倒在我的身边,那么多的好汉子一去不复返。他们可不分是为汉人还是旗人死的,都为的是这个国!咱们爱新觉罗家吃了这国两百多年供奉,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人为这个国而死,谁还瞧得上咱们?这天下,就能坐得那么安稳?这些道理,我平时也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才算渐渐明白。男子汉大丈夫,到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地…………大帅一路行来,为什么这样理直气壮?多少人对付他,打压他,暗算他,但是他仍然一飞冲天?正因为他做地事情,都是再正大光明不过!

姐,回到北京城一天。外面那样日新月异,鬼子那么小地一个国家都能那样凶狠的欺负上门。可北京城还是几百年如一日,毫无变化。大家都在没心没肺地一天当两晌的瞎混。再这样下去,这个大清朝,要完!”

一句话不仅震得秀宁浑身一抖,连两个小丫头都吓白了脸。捂着嘴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敢发声。

秀宁呆呆的看着溥仰,溥仰则抿着嘴站在那里。这小子,再没了半点往日溜肩膀斜身子的赖皮样子,站在那里挺拔而端正。眼睛里面,满满地都是不可遏制的火热**。

徐一凡到底有怎样的魔力,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让溥仰这种宗室混混,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