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开口喊这一声“爹”开始,傅正柏便是又哭又笑的,心满意足,“我就知道,她那般善良之人,怎么可能因为仇恨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虎毒不食子啊!”

“我恨了她很多年,几乎是整个前半生,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傅九卿说,“她的惩罚,我替她延续,她应该会走得放心!”

傅正柏愣怔,“你如何延续?”

“主君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她最后一面,更没机会与她合葬!”傅九卿回答得干脆。

不管母亲走的时候,是怀着恨还是绝望,那份痛苦都是主君给的,有因必有果,既是如此,就该承受这苦果,哪怕主君知道错了,也有悔改之心,但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活过来,也就意味着……没有转圜的余地。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傅正柏拭泪,“你母亲走的时候,应该就没想过要再见他,此生莫相见,来生莫相逢!”

傅九卿没说话。

“我遇见她的时候,是在大漠上,彼时傅家的生意还不似今日这般壮大,我走南闯北,异国他乡到处流浪,寻找商机。当时,我半截身子都埋在了流沙里,她一袭红衣站在沙丘上,冲我丢了绳索,笑盈盈的问我,还有没有气力爬出来?”傅正柏至今都记得,那一抹殷红,比天边的骄阳更艳烈。

年少时的一眼万年,是后来历经岁月洗礼,都忘不掉的心上朱砂。

羽淑,便是傅正柏心上的朱砂痣。

“后来,她送我出大漠,再后来她遇见了主君……”傅正柏叹口气,“人生就是这么滑稽,分明是我先遇见的,却被人后者居上,缘分这东西,太伤人!”

说到这儿,傅正柏顿了顿,仍是心怀感激,“再她被人骂做红颜祸水时,我无能为力,可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后来她派人送我离开了北澜,回到了大周。我努力的做好生意,在边关买了铺面,让伙计盯着北澜的动静,终于在后来的某天,得到了……”

他望着傅九卿,“得到了主君登基的消息,但皇后不是她,她黯然离场。我派人去找,谁都找不到她,没法子,我只能亲自去找,却无意间发现了,你母亲的贴身婢女。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跟着那女人,谁知她竟是抱着一个孩子去了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