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一愣,抬起头看着张夫人,正好将张夫人眼中的一抹冷笑收入眼底。他不解的问道:“阿母,你的意思是说……”

“子玉,你父亲是军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战场上,对与战场无关的事向来不怎么关心。可是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根源不还是在朝堂之上吗?他只看到子午谷,丞相看到的却是成都。”

魏霸惊讶不已,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张夫人却露出些许坚毅,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摆摆手,示意魏霸不要急着发问,继续说道:“丞相这次出征,能大胜固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以蜀汉的实力,大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丞相又不能败,他一败,就会有人起来反对他,丞相这个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都很难说。”

“所以你想想,在胜算非常小的大胜和胜算非常大的小胜之间,他会怎么选?”

“他会选小胜。”魏霸的思路豁然开朗,忍不住赞了一声:“还是阿母看得透彻。”

“不是我看得透彻,是因为我不在局中,旁观者清。”张夫人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朝堂上的事和庄园里的事大同小异。你们父子的注意力在战阵之上,而我的心思却在这庄园之内,所以我能比你们更能揣摩到丞相的心思。”

魏霸哑然失笑,细想起来,这的确也是个道理。在这庄园之内,老爹就是那不管事的皇帝刘禅,张夫人就是独揽大权的丞相,张夫人要想保住她现在的位置,她就不能犯错。丞相要想保住他的位置,也不能失败,否则被他压制的那些人就会群起而攻之。

后来街亭失守,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传为有法必依的佳话。不过也有人分析说,这不过是诸葛亮的无奈之举。之所以要斩,是因为要有人负责,失守街亭的责任人马谡肯定有责任,但真正的第一责任人却是诸葛亮自己,斩马谡,与其说是正军法,不如说是找替罪羊。之所以挥泪,大概也是因为诸葛亮知道马谡死得冤,却不得不死。

纵使如此,他自己还是自贬三级。后世记载得简单,但其间发生过多少斗争,也只有靠猜测了。

如果仅仅考虑自己的地位,不考虑蜀汉的前途,对丞相诸葛亮来说,大胜与小胜其实影响并不大,反正他已经位极人臣,赏无可赏,除非他是想学曹操。

在这种情况下,小心谨慎,宁可小胜,不可冒险,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魏霸相信,诸葛亮的心里有光复兴室的宏愿,可是要想实现这个宏愿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首先要能牢牢的把握住手中的权利,否则一切都成了空谈。

“丞相如此选择,对他来说没错,可是对于国家来说,却可能是一个大损失。而对于我魏家来说,更是一个灾难。”张夫人叹了一口气:“丞相以后大概会长驻汉中,那我魏家在汉中就什么也不是了,利益有所损失,倒也罢了,可是你父亲那张嘴……”

张夫人伸出手指揉着有些酸胀的眉心,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