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便伴随着脚步声、兵甲撞击声、林间的风声,慢慢更向西了。天边微微发暗,林中更加阴冷。哈一口气,口鼻之间就全是白雾。丁敏早年戍边的时候腿脚落下了疾病,一旦受冷就很不利落。因而这时候从马鞍后扯出了一件棉袍来。

本是要自己披上去,心思却忽然一动,看身边的李云心:“道爷,天凉,要不要——”

边说边将这棉袍递过去了。

两人之间隔了一马的距离。李云心听了他的话转头看了看,并不接。

“哈。”他冷哼一声,“还是这么有孝心。”

说了这话再皱眉:“道爷会穿你这玩意儿么?”

听了他这话,丁敏先微微一愣,然后在心里舒了口气。他倒不是贱——被人喝骂嫌弃了还呵呵地乐。只是这位道爷的语气,与先前并没什么两样儿。似乎意味着至少在他们这里……是不再介怀了吧?

他原本也只是客套。这时候便笑一笑,将手缩回来、自己披上袍子。然后看李云心:“道爷,刚才那位道长,说了什么?我倒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子,倘若——”

“他啊。”李云心却并未如丁敏担忧的一样不快。反而是、脸上此前的不悦之色瞬间去了,换上笑容来,“他说要杀我。”

甚至一边说还一边向丁敏挤挤眼——仿佛这是一件极好笑的事。而这件极好笑的事又在心里憋了许久,而今终于可以分享出来了。

丁敏便微微一愣。周围这些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庆军军士,也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随后丁敏皱眉,压低声音:“道长说的是玩笑话?”

“那个神经病刚才跑来我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觉得我太漂亮他太难看。因而瞧见我就觉得念头不通达于是要杀掉我泄愤——”混元子道长似乎并不介意被庆军听了话去,“你知道么——本来和你们磨磨蹭蹭地在山里走无趣极了。但是遇到这件事——老子刚才已经整整笑了一个时辰,且还可以再笑上一整天。”

“这些道统、剑宗的变态……简直太可爱。”

李云心说了这些话似是刚还想要放声大笑,但生生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