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谈北伐与否,仅如今抗蒙之军需,朝廷已是不足。每每加派,却仅加于贫困之民。农夫田土日少而差役日重,膏腴土地集于贵势之家,满朝官吏士绅沆瀣一气,权势日盛,兼并日滋,且只求偏安一隅,安稳度日,谁能愿拿钱粮动兵?与其说‘废池乔木犹厌言兵’,不如说是‘锦衣玉食犹厌言兵’。”

李瑕透过浴池上腾起的热气看向贾似道,一时只觉这个人极为矛盾。

“贾相公何意?”

“论兵先论财赋,论财赋,先论遏富济贫。不抑兼并、不废和籴,何谈财赋?何谈动兵?何谈北伐?”

那边廖莹中默默无言。

几个侍女缓缓下了浴池,温柔地捧起他们的脚,为他们修剪指甲……

李瑕看了那侍女一眼,又看向贾似道。

“贾相公,你便是这与士绅富户沆瀣一气的权势之家吧?”他直言不讳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贾似道愣了一下,眼神中泛起迷茫之色。

“是啊,我正是集膏腴土地之贵势之家。然……贵势之家如我有远见者,几人欤?”

李瑕倒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后面接着的是这样一句话,未免太自傲了些。

他问道:“贾相公想如何做?”

“不谈这些了。”贾似道苦笑一声,闭口不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