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三十岁的男人蓦地觉得有些害怕,朱阮阮好似是个极有耐心、极有功夫的猎豹,一只刚刚长大但是没有多少经验的小猎豹。

这样一个新手虽说不擅长手段,但是对自己的猎物有着过分的热情与执着,野心勃勃,全神贯注。

他原本想问问朱阮阮为什么来,但是听了一句近乡情更怯竟然住嘴不敢再问,生怕这丫头说出什么没法应付的话。仔细想想江朗亭干脆是浑身冷汗——千里迢迢来了这琅琊谷,为了个什么?

他不敢问也不敢听,朱阮阮这回事也就算了,可自己的眼睛瞎了那乌孙王室的密经怎么练?自己怎么破了锁魂咒?

这样一想才是真的伤心了,觉得前途渺茫,眼睛瞧不见心法练不成,施儿找不回,自己可算是真的完了!

江朗亭因为这境遇催生出了无限绝望,眼前并不是黑麻麻的好似是谁给自己蒙上了一条白绢,于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恨不得抠抠自己的眼珠子扣掉那团子碍事的浆糊。

他没心吃没心喝没心睡觉,于是更加没心思去照料那个卧病在床的朱阮阮。

他初初只是想办法治眼睛,后来干脆是练功以毒攻毒,可又是练到了密经的第六重上回卡住的地方再次卡住,丝毫没有进展成了跨不过的难关,实在是叫他头疼欲裂,真是没有办法,他根本就跨不过。

本来就瞧不见,难关过不了,江朗亭就止不住的焦躁不安,这样焦躁不安之后他更加练不过,于是越急越慌,越慌越乱,乱到最后他干脆躺在地上躺了眼泪。

朱阮阮再次将他从山洞中捡回来的时候基本就是这个模样:他一双眼睛不起波澜,眼角有晶莹的泪花,这样一个大男人无助又不得不认命倒在地上,自己才十五岁却不由自主起来慈母一样的心思,想抱抱他,亲亲他,想好好对他。

于是,她一手拄着拐杖,一边把江朗亭挂在自己身上,歪歪斜斜留在地上是深深的四行脚印。

朱阮阮也疼,脚脖子上头疼得跟被谁砍断了一样,但这一日早上眼见大哥哥也不来找自己,也不打算给自己烧饭她是真的饿了也渴了,于是只好自己下床找了水,再四周一瞧去了江朗亭住的屋子,里头干干净净没有人。混不似自己屋子这样的粗犷,倒是有几件女子衣裳——约莫正是旧情人苏家阿施的住处。

朱阮阮来的路上就听说那个苏姐姐已经被困在长安城搅和起来天大的波澜——真是一个扫把星——哪儿有事,哪儿就有她。

晓得二人已经分离,苏姐姐远在千里之外,朱阮阮是十一万分的开心,因为自己趁着正室不在还更好施展,这一番心思也更好落实。对付一个男人她没有什么可怕与不好意思,可是再对付一个占尽宠爱的苏姐姐她就有几分不自在更加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