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所在的那一区出了规划新策,别说街巷,连犄角旮旯都要改动。各大厂子的宿舍,旧民房,破烂门脸儿小商店,还有那一条影壁充门面的古玩市场,哪个都别想逃。

人们三五年前就知道,这城市发展速度嗖嗖的,世贸百货,国际大厦,按着中心点延伸扩散,一切终将焕然一新。市民喜闻乐见,并期待着,可那古玩市场里的你你我我不乐意,以后去哪儿?政策说了,这儿改成市公安局的新大院儿,谁还敢在这附近买卖赚吆喝?

前脚卖一件赝品,别后脚就进了局子。

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丁汉白来了,一绕过影壁就觉出难得的冷清。逛逛,卖青花瓷的哼歌,卖唐三彩的抽烟,攀比着谁更消沉。

他立在一摊位前,卖家说:“看中趁早下手,没准儿明天就找不见了。”

他问:“您往哪儿搬?”

人家说:“文化街、蒹葭,本来这儿也没多稳定,就瞎跑着摆呗。”

丁汉白感叹:“要是统一搬进大楼,租个铺子,用不着风吹日晒,也没人抢占摊位,你觉得怎么样?”

卖家一愣,新奇,稀罕,又不是白领和售货员,还能在大楼里做买卖?没听过这说法,没见过那容身的大楼,这问题他答不上来。

丁汉白笑笑,继续逛,什么都没收。中午去文物局一趟,约了张寅吃饭。面对面,他斟茶夹菜,但不谄媚,把对方当朋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