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倾塌的房屋从轮椅上撞倒下来,下半身被砸进废墟里,血已经溢了出来。面上发上也全是脏血,他却依然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四周。

李缥青在这幅景象前怔愣着,心仿佛被什么啮去了一块。

她忽然轻轻低下头,看清了脚边这本老人一直放在怀里的旧书。

《翡翠精解》。

封面翻了过去,稚拙的字迹填满了血尘染脏的扉页,全是一笔一划认真记录的剑理。在微微蜷曲的右下角,是同样稚拙的三个字。

白玉梁。

李缥青忽然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遗漏了什么。

对每个人来说,同一份“仇恨”的指向是不同的,人无法仇恨自己看不见的东西,也无法仇恨自己不在意的东西。

于少女而言,她以狰狞偏执的目光盯死了七蛟洞,又从陆先生口中,把那夺魂之人摆在了血红的双眼下。在无数个夤夜她想着他们擦拭失翠的剑刃。

所以当湖畔那一夜之后,少女埋于幽深毒潭下的心被光明穿透进来,从此豁然开朗。

但她忘了在这一天知情之后,老人的仇恨才深覆燃烧。

他是亲手将男子从穿开裆裤的年纪一点点拉扯大。

天真、可爱、顽皮、莽撞、意气、坚韧、勤勉、担当、光明、潇朗.惨辱。

老人身在玄门之列,他确实是这个境界的底层,没有罕见的天赋、不会高妙的玄经,境界多年来也只在第一阶磨熬。

可这样,他就能够把一个一手指就按死的七生,轻飘飘地当做杀害男子的最终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