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心奴敛衣在对面跪坐,朝栖迟略一低头施礼,而后抬手起势。

轻轻的乐音流淌,恍若回到了当初的皋兰州中。

栖迟不知这恬淡时光还剩多少,只这一刻,也是好的。

乐声是演奏人的心声,她听着那空灵的乐音,起手纷纷扬扬如水滴落溪,如人点滴情绪,如女人悄然回眸;中途流畅回旋,如情绪奔浓,如酒入喉,如相思在心头;婉转时如低诉,高昂时如争鸣;平缓时甜蜜,急促时揪心……

她似认真听了,思绪却完全偏离了。

连日来终日忙碌,刻意不去想,此时当这些情绪涌出来时,脑中所想就只剩下了那一人。

他用剑挑起她的下巴;冷硬地不肯接受她的钱,也毫不犹豫地为她出头赛过马;在湖边狠狠地亲过她,也曾断然拒绝过她;将她扛回去时说过要让她将瀚海府当成自己的家;古叶城外为她中过箭,也在战时为她动过八方令……

最后这些一幕幕都淡去了,只剩下那晚他质问的脸,月色里拖着的一道长影——

你不是想要这儿吗?我伏廷一身铁骨,唯有这颗心不值一提,你想要,来拿啊!

你我到底谁才是石头?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有将你焐热。

你我连占儿都有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

箜篌音停了,杜心奴收手,垂眉低笑道:“夫人乃贱妾知音,想必也听出来了,此曲是为心爱之人所作,不知夫人听后有何感触?”

说着抬起头,却是一愣:“夫人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