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脸色铁青,咬着牙齿只是和自己过不去,隔一会儿就要一个滚热地手巾把子,擦着脸,将不多的精力全部挤出来。

朝鲜事变一发,各处文电就像雪片一样涌过来。朝廷的上谕垂询,总理衙门地外务咨询,朝鲜驻军的请示办法,各地北洋官吏观望

电报…………将老头子忙了一个四脚朝天不落地。

更兼心里油煎火煮似的,这年来怎么就这么不顺!

杨士骧又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张珮纶一眼,低声向李鸿章道:“中堂,俄国公使喀西尼大人已经到了天津,要和中堂会见。英国公使欧格纳爵士大人也回了消息,说明日和中堂会晤。”

李鸿章一听,就赶紧站了起来,伸手就要自己地大帽子。朝鲜此次死了几百东洋人的事变出来,他调停地希望就是指望俄国人了。老头子玩儿了一辈子的以夷制夷。他也知道英国和日本交好,可是合大清和俄国人的力量,这么大的两个国家,小小日本还敢动手不成?难得的是,这次俄国人也这么积极!

看着李鸿章要出门,张珮纶顾不得,一下拉着李鸿章胳膊:“中堂,不撤兵,北洋死无葬身之地!不仅朝鲜要丢,大清也危险啊!”

李鸿章猛的转头:“幼樵,你胡说八道什么!当年中法战争,就让你破胆了?老头子宦途四十年,转战过万里。法国,英国,台湾,朝鲜,什么时候不是我安顿下来的?撤兵,撤哪里去?日本人还没动作,你就慌得跟什么似的…………撤兵了之后,朝廷体面放哪里,北洋的体面放哪里?昏聩!”

老头子从来没对这个女婿这么疾言厉色,张珮纶倒也不在乎,只是一脸恳切:“中堂。当年承蒙收留。珮纶我身心所系,都是北洋!这也是为中堂千秋声名,为我北洋大业才做此激谏!朝鲜事变,其来也渐。日人几度挑衅,又几度收手。到了此时,已经是经营布置完毕,铁甲兵船年添一二。兵队也精练完毕,正思在朝鲜一逞!

而恰逢我北洋态势,现正恶劣得无以复加。一旦崩溃。回天无力啊!现在的上策,就是从朝鲜撤兵,让徐一凡顶日本去!中堂。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李鸿章这个时候儿倒平静了下来,淡淡的扫了张珮纶一眼:“幼樵,这些日子,你还是继续读书养气。我地签押房,你就不要来了…………什么事情。我李鸿章一身当之。”

说罢就转身出门,杨士骧瞧了张珮纶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跟着就出去了。张珮纶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李鸿章的签押房,回到自己书斋,发呆半晌,才拿起了一份大清时报。

“什么厉害关系,东亚局势,都由徐一凡借着谭复生的笔说明白了…………整个大清,怎么就没人想明白呢?到底有谁,能扶危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