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史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做事起来雷厉风行,从不宽恕。

所以院子里虽然人不少,除了他的声音和打板子的声音之外,却没多少人说话。一旦惹恼了杨长史,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招来妄之灾重生之毒女倾天下。

杨仪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笔,拿起一份公文,上下看了两眼,高声叫道:“冯翊太守程安。”

程安起身,快步上堂,躬身行礼。

杨仪瞟了他一眼,寒声道:“丞相着令冯翊应解到的钱粮、壮丁为什么不足?”

程安躬身道:“长史有所不知,丞相府依据的是去年的户口数下达的任务,与实际不符。自从年初大军向长安集结之后,不少百姓预料到大战即将开始,纷纷南逃,安虽然多方设法安抚,却还是跑了不少人,所以丞相……”

“你这么说,是把百姓外逃的责任到丞相身上了?”杨仪冷笑一声:“身为一郡太守,不能抚郡安民,致使户口减少,反而卸责任,这是君子所当为吗?北伐并州,兴复汉室,乃是天下大义所在,那些庶民不懂,你也不懂?”

程安花白的眉头微蹙。他和杨仪打过很多年的交道,知道自己身上魏家的烙印太深,被杨仪为难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可是杨仪这么责难他,他还是不肯捏着鼻子接受。

“长史,趋利避害,人之本性。百姓逃战,非是冯翊一郡,据我所知,京兆、扶风大有人在。安身为冯翊太守,户口减少,自然有罪,可是这也不是安抚镇方所致,还请长史明鉴。”

杨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京兆太守是赵素,但丞相进驻长安之后,京兆的大权实际上就落入了杨仪的手中,扶风太守中廖化,也是荆襄系的人,程安把京兆、扶风拉出来,明显就是反驳杨仪的指责。

“想不到程府君如此有心,连京兆、扶风的事都管上了。”杨仪冷笑道:“我倒想问问程府君,为什么京兆、扶风应交的钱粮丝毫不差,唯独你冯翊缺了近三成?”

程安微微一笑:“京兆、扶风应交的钱粮不差,并不代表京兆、扶风的户口没有减少,是不是减少,有上计簿在,长史一查便知。冯翊应交的钱粮少了三成,是因为冯翊的户口少了三成,这和国家法度并不冲突。安也能,怕将欠缺的钱粮分摊到未逃百姓的头上,会引起更多的百姓外逃,到时候恐怕更难交差。”